南宮霖沖進了帳篷里,帳篷里有些黑,只有一張桌子和一個床,躺在床上的人縮著手腳,眼淚不住的往下流淌。
他匆匆上前,連聲說道:“三小姐,莫要怕。”
沈姝抬頭看見他反而更怕了,自床上向后退,眼中是止不住的驚慌:“你!”
南宮霖下意識的后退一步,想讓對方感覺到安全,抓了抓腦袋,支支吾吾了半天也只說出來一個字:“我。”
兩個人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眼中的京劇,隨著時間流逝沖淡了不少,就這樣呆呆的對望著。
沈姝率先回過神來,扭過頭去:“你是誰?”
“我是南宮霖,我們見過的。”他的眼睛瞪的圓圓的,臉上出現了一抹害羞的神色。
他覺得自己沖進帳篷,這樣的舉動實在是太過于莽撞,但聽到帳篷里的人在尖叫,實在是忍受不住方才巡邏的時候,注意到陪在沈姝身邊的人都離開,只剩這一個人忍受著驚恐,他如何受得了。
沈姝垂下頭去:“我并不認識你。”
“可是我認識你。”南宮霖脫口而出,說完以后紅了紅臉,他覺得自己真不會說話,從小到大母親都指著他的腦袋說他是個呆子,果然是個呆子。
他第一次看見沈姝,是在湖上野游的時候。
那船很大,無數的大家閨秀都聚集在船上游玩,看著湖中的蓮花盛開,清風蕩漾,湖上香氣陣陣。
南宮霖和一些朋友坐在小湖上泛舟,遠遠的就看見了那閨秀齊聚的場景,便是比起湖中的蓮花都不遜色。
那一日沈姝身著淺藍色衣衫,靠在湖岸邊,頭上粘著兩朵粉藍色的小花,插著碧玉色的簪子,耳上珍珠,身姿裊裊若路邊垂柳,如同一朵俏麗的花開在船邊,勝過滿池荷花。
許是因為待的地方不好,船上稍微晃蕩之際,不知被誰伸手推了一把,直直的便往船下落。
南宮霖武功過人,直接從船上而起,踏過水面,將人自半空中接住,隨即一個轉身,點水一躍上了那艘大船。
沈姝驚慌失措,匆匆的從他身上跳了下來,然后滿是驚慌的涌進了女眷當中。
無數女眷的眼睛落在他身上,不斷打量,他自幼便是個害羞的性情,立即便,跳船而逃。
與他出來一起玩耍的伙伴都笑他是英雄救美,說不準人家姑娘要以身相許呢。
他也是心思活躍,托了母親去打聽最近有誰家的女眷險些掉落水中,生出了要求娶的心思,母親向來寵愛他,自然答應了。
結果聽說是沈家的三小姐已經定給了五皇子為側妃。
南宮家的家教一向不錯,將兒子養的證人君子,得知人家已經許了人家,便漸漸熄了這個心思。聽到流言蜚語說五皇子獨寵一侍妾,對于側底置之不理,他還覺得很惋惜。
所嫁非良人,注定要苦一生。
此番狩獵在外,他遠遠瞧見了沈姝,也只敢看兩眼,并不敢靠近。
直到刺殺來襲,沈姝以身擋箭,他整個人都震驚了。
從未想過能有一個弱女子奮不顧身,只為了保護別人。
結果五皇子似乎并不放在心上。
沈家的人和五皇子發生了沖突。
南宮霖將這一切看在嚴重,心中說不出是什么滋味,他本來是負責保護皇子的小隊長,此番卻是主動要求調隊來到女眷當中保護。
“我并無惡意。”他解釋了一句,本想就此退出去,卻見沈姝捂著喉嚨咳嗽了好幾聲,便去桌邊倒了杯水,遞到人手中。
沈姝怯怯的接過水,潤潤潤喉,垂下頭去:“多謝小將軍。”
“無需與我這么客氣。”南宮霖手足無措的片刻,然后說道:“我在外邊一圈一圈的巡邏,不會再有刺客和打人出現,小姐不用怕。”
沈姝手中握著茶杯:“我也不知我怕什么。”
“人間這么苦,怕什么都行。”南宮霖越看這人越覺得心疼,自己想要善待的人,卻在別人那吃進苦頭,這心中的焦慮簡直難以描述。
他知道自己的擔憂,也許會給沈姝帶來麻煩,也并不敢越雷池半步,只是說:“我就在外邊巡邏,現如今出去不方便三小姐若是有什么想要的東西可以告訴我,我會幫你拿來的。”
沈姝輕輕的搖了搖頭:“多謝小將軍的一番好意,但我并沒有什么想要的。”
“兔子呢,我之前抓了一只活兔子,你要不要拿來玩兒?”南宮霖越說越起勁兒:“你就是一個人太孤單寂寞了,有些話也不能同旁人說,不如跟小兔子說一說,塔也不會告訴別人。我抓的那只兔子特別可愛,可胖呢,我的兄弟們都想把它吃了,是我將它留下來的。”
沈姝嘴角微微笑了笑:“送到我這兒,倒不會被吃了。”
“那我待會兒就把它給你送過來,晚上的時候有點吵,晚上我再把他接走。”
“行。”
兩個人結束了這一對話,面面相覷,不知道說什么,南宮霖雖然神交已久,但并沒有正兒八經的說過話,眼下這是第一遭。
他眼巴巴的看著沈姝,其實落了年紀他比沈姝還要小上一歲,少年特有的英氣勃發,很好的展現在了眉宇之間,是一個飛揚的小將軍。
少年人心動最是不容易,這一次心動,就永遠心動。
他自覺嘴笨,不知道怎么才能哄人開心,又忍不住想要多和人說兩句話,偏偏一個字兒都吐不出來,眼巴巴的瞧著也不叫人生出厭煩。
“我會不會耽誤小將軍的職責?”
“不會的,本來我的職責就是保護女眷,我如今四下巡邏,并未見什么危險,陛下那邊給了極大的壓力,要求撤場,很快就會有一個結果,再過不久就能回京都了,就更不用怕了。”南宮霖想了想又說:“其實喝點安神的藥最好不過,可有請大夫仔細來瞧一瞧?”
“有,也開了安神藥,只是我不想喝。”沈姝病怏怏的說:“害怕了才能長記性,我這手……”